037 景福楼

夏太后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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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次日一早,南宫绝在冯公公的伺候下穿戴整齐,与乔子隐、夜景玄一块出了太子寝宫,刚出到外头,便见千漓歌已经等在了那里。

    南宫绝心下了然,他这是自个儿想通了,心甘情愿的入朝了。

    想他满腹经文,若不为国家所用,却也是屈就了他。

    千家的财力再大,也没有千漓歌大展报复的余地。

    他上头有了个千家嫡长子,便事事被人压了一头,如何也是风光不起来的。

    冲千漓歌点头,似乎一点也不意外,会在这里见到他:“时候不早了,早些入宫吧!”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半刻后,做了个非常隐晦的‘请’的手势。

    乔子隐一早便料到千漓歌会入朝,因此,也没有太多的讶异。

    倒是夜景玄,差点儿就忍不住问出声了,以往在太子府后院之中,他们几个人中,就数夜景玄最反对入朝为官了。

    说什么官官相互,*朝政之类的话。

    那时,他虽然不懂,却也明白他对朝廷的厌恶之情了。

    眼神狐疑的落在了千漓歌的身上,两人走在后头,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:“你也要入朝为官吗?为何会改变主意?”

    四个人中,只怕只有夜景玄不懂他的心思了。

    千漓歌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淡薄名利的人,他忍得了在太子府的后院碌碌无为三年的光景,便忍得了,世人对千家人的种种指责。

    “我听爷的!”千漓歌抿了抿唇,眼眸微微暗沉了下去。

    人活到这个份上了,千家事,他已经不想管了,父亲将他赶出家门也好,与他断绝关系也罢,只要他活得自在,一切都无所谓了。

    夜景玄惊愕的瞪圆了双眼,他一直以为千漓歌走了就不会回来,却没想到,他们之前同仇敌汽时,是一起;如今,心意满满时,又是相似。

    真是造化弄人。

    入到宫里,天才微微亮,前殿中,已经等了不少候朝的大臣,外头的小太监,早早便报喊了起来:“太子殿下驾到……”

    众人立即分散站开,毕恭毕敬的起身相迎。

    南宫绝进到前殿,一眼便将众人扫了一回,果然如她所料,原先参与赵青江谋反的部分余党,已经不在了列队中,反而有一些年轻的新面孔的加入,想必是南启帝新上选的新秀之才。

    据闻今年的科试,是人才济济,状元和榜眼都得了皇上的大肆褒奖,比起往年来,更是激奋人心啊。

    有人偷偷抬眼望她。

    待众人行过礼后,新上任的太监总管崔公公却已经尖着嗓子喊了起来:“入朝……”

    众人鱼贯列队,井然有紊。

    朝上听封了千漓歌为翰林院编修一职,虽是七品小官,但对于没有任何起点的他来说,已经是破例了。

    下朝后,乔子隐陪着南宫绝去了一趟凤夕宫。

    窦皇后仍旧是那副疯疯颠颠的模样,对着泥人儿在说着胡话,满头的白丝披散在肩头,一旁的宫女嬷嬷见南宫绝来了,都吓得谨言慎行,生怕得罪了这个残暴的主。

    “母后过得可好?”上前,她在窦皇后的对面坐下。

    似乎是有生之年第一回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,没有了粉底的作用,那张面容早已显得苍桑,眼角有了细细的鱼尾纹,三十余岁的年纪,原本是大好时光,却落得这般田地,不知道窦皇后早前可想过这种下场?

    一旁的嬷嬷忙搭上腔:“回太子殿下,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喂口不错,每日还会到院子里学鸟儿唱歌,有时会给花草浇浇水,倒也充实愉乐的!”

    南宫绝点头,亲自夹了一块红枣糕递到窦皇后的嘴边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听到这些,她的心情反倒比之前与她剑拔弩张的时候好许多,或许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渴望一份甜溺的温情,可这世上似乎没有人能给她。

    乔子隐在一旁候着,只觉得此时的南宫绝,温婉逼人,完全褪去了平日里一身的凌利,像个曾通人家的小媳妇……

    这个想法,让乔子隐吓了一跳,又自嘲道,他怎么会把她与小媳妇联想到一块,看来自己是真的不太清醒啊。

    出了凤夕宫,南宫绝的心情异常的好。

    约了张德和刘浅一行人,准备商讨一下朝中要员的分布。

    一些新进的面孔,总得了解了解其专长和出身。

    这也是南启帝下朝后给南宫绝的一番暗示,毕竟年纪大了,又只有南宫绝这么一个子嗣,此时开始事事巨细的交待于她,也当是时候了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细柳街开了间景福楼,听说里头啥都有,据闻还有从大海彼岸的带过来的东西,可新鲜呢,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?”刘浅抿唇一笑,冲南宫绝掬了一躬,略显黝黑的肌肤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,许是想起了这‘啥都有’里头的含义,又不知道太子到底好不好这一口。

    故然,心思有些忐忑起来。

    张德是个人精,一看刘浅那神色,便猜出了个大概。

    景福楼,他自然也是听过的,是最近才开起来的,他却是因了连云河修坝的事忙得不可开交,哪里有机会寻欢作乐去。

    听了这提议,张德也不敢多言,只是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的观察南宫绝的脸色。

    乔子隐在京都,却是难得出门的,平日里只专注关心朝中的事,要不就是打理府中的索事,哪里有时间去外头溜达,自然不知道景福楼是什么地方了。

    但听名字,便觉得不会是什么三九流的不好的地方。

    事实却恰恰与他想的相反。

    “也好!”南宫绝轻笑,从各人的反应和眼神中已经猜出了大概,但被刘浅这个正经人说的如此之好,她也不免有些好奇了,便顺了众人的意,带头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宫外夜景玄和千漓歌都等在那里,乔子隐也不喜外出,便寻了个借口,与他们一块回了太子府。

    细柳街坐落在朱雀大街以北,方位偏西,处在离闹市不远处,白日里,这里可是冷清的很,到了夜里,便热闹了起来。

    京都知名的青楼小馆,几乎都开在此处,因此,人龙混杂,但却也是个捞金多财之地。

    “打头那一间就是了!”刘浅热络的介绍了起来。

    随着天色渐晚,这街道上的人流也遂渐多了起来,名贵马车比比皆是,衣着锦绣的公子和达官贵族也不在少数,放眼望去,还能认出几张熟悉的面孔来。

    “刘兄可是这里的常客?”张德抿着唇轻笑,打趣的瞥了刘浅一眼。

    听张德这么一说,刘浅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,忙掩了嘴,想要解释什么,却闻前头的马车夫喊了声:“爷,到了!”

    不得不将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,伺候好南宫绝下了马车,三人便往那景福楼去了。

    门口早已是宾客云集,进到大堂,南宫绝才真正明白了刘浅口中所说的‘与众不同’,南启以红为祥,家居酒楼或是客栈青楼,都是青一色的朱红,但这里却完全相反,所有的地方都砌粉雪白,墙壁柱子上用简单的花束图案装饰,既新鲜又十分的典雅。

    里头来来往往的‘小二’都是清一色的女子,她们穿着黑底白边的奇怪衣物(女仆服),发髻也是从未见过的奇怪样子,却出奇不意的带给人异样的美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张德是惊了一把,虽说听过不少传言,但真是亲眼目睹,还真有些接受不了。

    刘浅显然与这里的人颇为相熟,在黑色服饰的青年男子带领下,上了二楼的雅间,从这里往下望,可以将一楼大堂的情景全收眼底。

    确实是个观赏的好视角。

    上了二楼,南宫绝被一幅捧着茶罐子,赤祼着上身的姑娘画像给惊住了,一向脸皮奇厚的她,却也经不住红了脸,当着刘浅和张德的面,看这种画,真真是尴尬的紧。

    两人自然也发现了这幅画,舔着唾液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。

    但瞧仔细了,又觉得此画并不下贱,相反,却给人一种神圣不可欺之感。

    再瞧着壁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,或是滴答滴答响着的圆形东西,里头两根黑色小棍子一长一短,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,只是觉得那小棍子能自动行走,真真是奇物的很呢。

    “殿下,听说这些东西都是从海的那一头运过来的,据闻这东西叫‘钟’用来计时间的,真是稀奇呢!”刘浅一边观看,一边解说,越加感觉自己今儿个选了个好地方。

    见南宫绝已经走到了另一头,拿起一个圆形的物件,一头大一头小,在手里晃了晃,也不知道有何用处。

    刘浅立即走过去,指点道:“殿下,这叫万花筒,您将眼睛对着小孔往里看,可精彩了!”

    南宫绝依照他的话,试了一下,果然是精彩至极,里头似烟花绽放,千奇百怪。

    像是做梦一样。

    她放下东西,继续在雅间里搜寻着新奇的物品,脸色却没有任何起伏,并不像张德那般大惊小怪,似乎这些东西,对她而言,并不出奇。

    而就在这时,三楼的雅间,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,珠帘子放下,一把折扇遮去了男子大半边脸,微挑的眼眸显得黑而闪亮:“是她吗?”

    进来的男子点了点头,上前一步,肯定道:“公子,确实是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