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1第四十一章 算计

D大调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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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薛家今日一大早就受到了王家的口信,听完之后,顿觉晴天霹雳。

    王家倒是花了力气查清楚了情况,可就是因为查清楚了,所以那是准备撒手不管。

    “也就是说蟠儿口出秽言的人是梅尚书家的公子?”薛姨妈拉着薛宝钗的手都在抖,眼中含泪,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啊,“当年在金陵也是尚书家的公子,如今亦是,他这是跟人家尚书家过不去么?”

    薛宝钗现在也失了先前的冷静,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,母女俩抱在一起痛哭了许久,薛宝钗方才微微恢复了些。

    擦干净眼泪,拍拍薛姨妈的手道:“哥哥对梅尚书家公子所做之事还在其次,最重要的是哥哥还藐视了皇家威严,让睿亲王世子不高兴了,这也难怪舅舅管不了,人家那是皇室中人,谁敢惹?再者说,舅舅正是升迁的时候,自然不会为了哥哥的事情出手而累及他自己的。连舅舅都没办法,姨妈那边就更没有办法了,毕竟姨夫的官职更低。”一通话下来倒是将事情的轻重缓急给理了出来。

    薛姨妈刚擦完的眼泪又掉下来了,那哀戚的模样活像是自己要死乐意一般:“那可怎么办啊,要是蟠儿死了,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。他可是我们家的独苗,没了他,要这薛家还有何用?”

    薛宝钗听薛姨妈如此一说,心里头更是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,原来自己这女儿在母亲心中一点地位都不曾有过,不是她咒自己哥哥,难道没了哥哥,她薛宝钗就不值得自己母亲留下吗,就不能是薛家存在的理由么?果然,人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!

    “对了钗儿,不是说有三个人么?既然你弟弟没有得罪那第三个人,不如我们去求求他,没准他一心软就能和那两位说说,你哥哥不就有救了么?“薛姨妈突然想到了什么,一把抓住了薛宝钗的衣袖,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
    薛宝钗紧皱这眉头,唉声叹气道:“母亲,刚刚舅舅信里边不是说了么,另外一位公子就是当年哥哥在金陵得罪的林尚书家的公子,林尚书就是现在哥哥被关押的刑部的尚书,这都凑一起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,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些年了,人家没准早忘了,林尚书是刑部的最好,这不一起求了么,咱们多带些银子去,兴许就能行得通呢。对了,倒不如咱们给世子爷也送点礼,咱们见不着世子爷,但是那林公子可以,只要他把银子带给世子爷,没准人世子一高兴就把你哥哥给放了。”薛姨妈也不管薛宝钗的反对,这见风就是雨,立刻叫了人来更衣梳洗,就要往林家去。

    “可是母亲,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?这林家也好,世子爷家也好,可不是贾家啊,弄个几万两就能打了,那点子钱人家压根不看在眼里。”薛宝钗还想说点什么阻止薛姨妈,毕竟薛家耗不起给这两家送礼啊。

    薛姨妈微微叹了一口气,走到薛宝钗身边摸摸她的手道:“这我哪里不晓得,可是你哥哥是非救不可的,我早就想到这么一天了。前段时间我们家不是卖掉了好些不盈利的铺子嘛,拿钱就拿出来用吧!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薛宝钗大惊失色,难以置信,“可是那不是以后用来置地,用来买其他铺子的么?就这么送出去了?”

    可惜薛姨妈现在心里只有儿子,银钱哪里有儿子重要,自然不会听薛宝钗的。

    薛宝钗拗不过她,只得跟着她去了。

    “请问你们是哪家人家?到我们府上有何贵干?”林家门口的小厮笑着上前问道,礼貌却不过分殷勤,显得恰到好处。

    薛家一个小厮立马跑了过来,乐呵呵的笑了:“我们金陵薛家的人,那什么,我们太太和姑娘今儿个过来是想见见你们家主子,说说我们家爷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林家的小厮一听是薛家人,立刻想到几年前在金陵的事儿,虽然嫌恶,却也没在脸上露出来,只是回道:“你们且稍等一下,我进去通报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大爷,刚才门口的小厮来报,说是那薛家来人了,是他们家太太和姑娘,您要不要见见?”这边林恪正在书房和梅沨说着话呢,就听见一个小厮在门外说道。

    “公子,你说我要不要见呢?”林恪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石,抬头问过坐在那里呆的梅沨,“不过今日姐姐不在家,他们家姑娘反正是见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梅沨听了这茬子,立刻得了精神,桌子一拍:“公子我还没去找他们呢,这都找到你们家了。来了正好,公子我今儿个就要好好占个便宜,见客。”

    林恪无奈,这“见客”怎么那么像那些个花街上那老鸨叫姑娘出来见恩客时候的话呀。

    不过还是打开门,对着外边的小厮道:“让薛家太太在花厅候着,至于那位薛家的姑娘,就说我家姐姐不在家,我一外男不适见一个姑娘家,给柳嬷嬷一个口信,让她安排着。”

    薛姨妈才被带到小花厅,还没能打听些什么,就见那门口转进了两个少年,一大一小。

    “想来这位就是薛家太太吧,在下林恪,家父今日上朝未归,家姐出门在外,遂由我这个小辈来接待您,请别介意。”林恪走到主位,浅淡一笑,“不知道薛家太太此番前来找我到底有何重要之事?”

    至于梅沨则直接无视了薛姨妈,径直坐到了另外一个主位上,拿了茶盏,细细看里头的茶叶,似乎想要研究个一二三四出来。

    薛姨妈见林恪也没有废话,直接问了她来意,再见林恪年龄不过十三四岁,礼貌上佳,完全是读书人的儒雅之态,故而也就放松了警惕。在他们商家看来,这读书人都是清高的,脑子转不过弯的,她哪里知道这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更甚于商家之间的争斗。

    “是这样的,老妇今日来全是为着我家那不孝的逆子,还请林公子高抬贵手,求求林大人放了我那儿子。”薛姨妈抹着眼泪说道,一边急的要从椅子上站起,一副坐立不安的姿态,“我知道曾经在金陵我那逆子也差点害了公子,但是我们薛家就这么一根独苗,实在是不能没了啊!”

    林恪听着这话倒是好笑,没想到这和贾家有关的人家都是这么极品啊。

    “薛太太,您这话说的可就是为难人了。我爹爹虽是刑部尚书,但是这放不放人也不是他说的算,而是国家律法,若是您儿子真没犯过事儿,肯定能被放出来不是?再说,这天底下也不止你们家这么一个人家就一个儿子,前些年在金陵,你儿子要打死的那位公子人家也是独苗,差点被你家小厮的石头砸中一命呜呼的我也是独苗,至于被你儿子当作小倌侮辱的梅家公子也是独苗。您这是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啊,您家独苗金贵,难不成人家的独苗就不是人么?”林恪一条一条了说了,说的那叫一个有理有据,一下子就把薛姨妈噎住了,愣在了当场,随即又压低了声音,“再说,人是睿亲王世子送进去的,谁敢去求情,那不找死么?”

    梅沨现在已经放下茶盏,开始细细打量薛姨妈了,似乎要把她有多少根皱纹给数出来。

    不过薛姨妈到底是老人了,也没死心,继续哀戚低语道:“我知道这是为难公子了,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么。这里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,就当是给公子平日夫人零花钱。还有一份是老妇给世子爷的礼,求他开开恩,还望公子能替老妇带去,在世子爷面前美言几句。”

    说着,一个薛家的小厮便早早地捧着两个匣子进来了,一大一小,不用说也知道里边是什么。

    梅沨一下子眼睛就放光了,没人会不喜欢银子不是?

    林恪并没有派人去接这两个匣子,而是满是嘲讽的瞥了一眼薛姨妈,扬起一个笑容,走到那两个匣子旁边,打开上边那儿小的,就见着那成叠子的宝通银号的银票,都是一千两一张的,估摸着这里头至少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万两。

    薛姨妈本以为林恪打开了匣子,一脸的笑意,想来是成了,她就说么,这世上谁不爱银钱,但是没想到那林恪居然在看完后很是有些可惜的关上了匣子,走回了主位。

    “林公子,你这······”薛姨妈半站起身,有些焦急的问道。

    林恪甚是有些肉疼的说道:“薛太太,这么多银钱放谁跟前谁都会想要,可惜恕我们家无福消受。我今儿个要是收了你的银钱,明儿个我们家就会被言官弹劾,然后就不是你家儿子进刑部大牢了,而是我们一家因为受贿进大牢,实在是不好意思。送客!”

    林恪手一挥,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模样拉着梅沨走了。

    “好了林恪,现在人都走了,就按按刚才的计划实施了,放心,本公子跟你五五分。”梅沨一转过垂花门就笑嘻嘻的搭上了林恪的肩膀,“这笔钱正好弥补一下我受挫的心。”

    林恪叹了一口气,狠狠打了梅沨一下,一下子把人给甩到了一边,没好气的说:“你还真是想多了,那银钱是宫里头那位看上的,就是得了也是进了国库,压根没咱的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诶?怎么回事?难道刚才的点子不是你给公子我出的么?怎么又会跟宫里的那位有关系了?”梅沨一下子跟了上去,满是惊诧,“到底怎么回事?给我说清楚?”

    林恪在他的胡搅蛮缠之下只得说出了实情,反正都是皇帝人不是么?

    “你以为你能这般容易在刑部大牢里混闹吗?你以为我爹和你爹真有这么大权利,看着你把个罪名不大的人在牢里头弄得人不人鬼不鬼?那都是宫里头那位暗暗默许的,他早就看上薛家那块肥肉了,只是一直找不到动手的机会,而这件事恰好给了他借口,弄死薛家唯一的男丁只是个开始,接下来就是把薛家财产慢慢变成国库银子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说罢,林恪也不理梅沨,招招手,一个隐于暗处的人便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中,梅沨认得,那正是暗夜阁中的人。

    “从我们家回贾家有一条小巷,常年人迹罕至,就在那里动手,那两个匣子是主要目的,然,凡是值钱的都不要放过,这样才像是地道的强盗,记得,一定要装的像点。”

    “是,属下明白。”一个晃眼,人便不见了。

    梅沨一脸很是丧气的样子,蹭了蹭地面低声道:“我说你一良民怎么想起来抢劫来了,原来是动用暗夜阁给宫里那位办事。本来还以为能多点零花钱,看来是我尽想着好的了。话说,薛家可几乎都是铺子,你接下来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林恪眼神一黯,想来是想到些不好的事情:“你不知道我暗夜阁专做苟且之事么,薛蟠还在我们手中,只要有他,薛家别说铺子,就是田庄祖宅我也能给他变成银钱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,我放弃了。啥时候你去抢那个林黛玉的时候叫上我,咱五五分,反正那是他们家欠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爷是良民!不过那却是他们家欠我的。”眼神中稍带残酷,眉眼弯弯,沉声道,“而我,绝不允许别人欠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