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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9章、教练】
九月份是开学季，各大高校都变得十分热闹。符音和时颜一起来到新生报到处时前面正排着长队，大热天学生们都汗流浃背，两人耐心地办完报到手续，从师姐那里领到了宿舍的钥匙，便飞快地拖着行李往宿舍楼赶去。
她俩虽然报考了同一所学校，但专业不同，好在大一新生都在同一栋楼，宿舍离得很近，符音先体贴地帮时颜把行李搬到她宿舍，时颜紧跟着又帮符音搬行李、收拾东西，两人关系好得让同宿舍的女生都忍不住羡慕。
收拾完后，两人又去排队领军训的衣服、水壶，忙活了一整天，到晚上才空闲下来。
符音躺在床上，拿着手机犹豫片刻，给时越发去一条微信：“越哥到战队了吧？是不是要开始训练了？”时越那边似乎在忙，并没有立刻回复，符音想了想，又发去一句：“我跟颜颜已经到学校报到了，明天开始军训。祝你们旗开得胜，新赛季加油。”
这两段话看上去都是客套的问候，但符音心里有鬼，也不敢多发消息，免得对方看出什么。
***
同一时间，北京，天桓电子竞技俱乐部总部。
时越正从宿舍出来，转身往会议室走。
这几天教练一直不在，据说是临时遇到点事，今天教练总算回来了，主动约他见面。
时越款步走到会议室门口，敲了敲门，果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：“进来！”
进屋时，天桓战队现任教练赵志成正坐在桌前，见到他便笑眯眯地道：“阿越，一个假期不见，看你的状态倒是精神不少嘛！”
时越不喜欢跟人客套，直说道：“教练找我有什么事吗？”
赵教练依旧是一脸亲切温和的笑容：“休赛期这段时间，官方又对很多英雄做了数据调整，你该清楚吧？打野英雄在这个版本被削弱得厉害，据我所知，很多战队都在调整体系，下个赛季，可能会看到更多的射手、战士体系出现在联赛当中。”
时越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，问道：“教练的意思是，我们战队也要调整体系？”
赵教练依旧一脸笑容：“嗯，咱们战队之前一直都是野核体系，由你的打野来带动全场节奏。但野核体系的效果并不是很好，你应该也注意到了，自从你出道那年锋芒太过用李白、露娜、玄策这些英雄秀翻全场之后，你这个点，就成了各大战队重点关注和针对的对象。”
赵教练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，继续笑眯眯地说：“上个赛季，别的战队教练每次比赛都疯狂禁用你擅长的英雄，然后让选手们专门盯着你抓，你的节奏起不来，这也导致咱们战队好几次在前期就崩盘，尤其是半决赛那局…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，一支战队不能只有一个核心，所以我想，下赛季我们要多尝试一下其他的打法，比如射手核心、边路核心的体系。”
最后他总算说到了关键：“青训营有两个新人，陈星海、许长天，你应该见过吧？他俩的水平都很强，我打算把他们放进下赛季的首发名单里，让他们配合着开发新的战术体系。”
赵教练这段话说得头头是道，有理有据。
一支战队不能只有一种战术核心，这句话确实没毛病，战术太单一的队伍很容易被对手针对。
如果让时越尝试着配合队友，将主力输出的担子交给队友，时越也不是那种一定要出风头、当MVP的人，只要战队需要，就算让他打辅助他都无所谓。
但教练一次性提拔两个新人，目的就没那么单纯了。
他提到的陈星海，正是青训营里表现最为突出的打野选手，而且打野风格跟时越截然相反。时越在赛场上极具进攻性和侵略性，陈星海则是慢节奏拖后期、稳扎稳打型。跟陈星海一起训练的许长天，也是一位擅长拖后期的射手。
把这两个慢节奏的新人放进首发名单，教练的意图非常明显——下个赛季，时越将很难融入新的战队体系，而陈、许两个新人，将会代替他，成为天桓战队新一代的主力。
调整战术体系，有必要直接把原来的打野选手给换掉？
看着赵教练一脸微笑说出这段话，时越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。
沉默片刻后，他才低声说道：“教练把小陈放进首发，这意思是下个赛季让我做替补？因为外界传言说，我水平不如从前，打了三届职业联赛状态下滑？所以您要提前做准备，把机会留给新人？”
时越总能从赵教练一堆委婉的话中提炼出最关键的意思，就如同他在赛场上总能敏锐地抓住最关键的机会一样——这个选手无疑是可怕的，他就像一匹蛰伏的野狼一样难以驯服。
对上他洞悉一切的锐利目光，赵志成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，但很快就换上笑眯眯的招牌表情，摸摸鼻子道：“咳，你想多了，我不是担心你状态下滑，我是为战队考虑，咱们战队总要丰富一下战术嘛！”
天桓的教练赵志成曾经也是职业选手，所在战队还拿过冠军，算是风云人物。时越原本对他非常尊敬，但时间一久才发现这人倚老卖老，总觉得自己最牛逼，说话还特爱讲一堆大道理，显得自己对这类游戏有多么了解。
在时越看来，他的很多战术观念十分陈旧，思维还停留在当年，早已跟不上时代，但他的个性十分固执，以往很多次赛前会议时越提出不同意见他也从来不听，总是一意孤行，真是有着“迷之自信”。
上赛季的半决赛，就是因为禁选将阶段他的战术思路出现了重大漏洞，几个选手才会打得相当吃力，最终遗憾输掉，只拿到季军。
也是那场比赛，时越按赵教练的战术思路拿出阿珂打野，前期被针对得特别惨，打野位的作用完全没有发挥出来，甚至出现0杀/5死这样可怕的战绩……
“一顿操作猛如虎，一看战绩零杠五！”
“什么联盟一流打野，简直是人人可以杀的ATM提款机，给对面送了整整五个人头！”
“讲个笑话，越神会打野，实力带对手躺赢。”
“严重怀疑某人是不是拿了钱当演员，故意打假赛输给对面？”
“越神的状态早已不如当年，联盟比他厉害的新锐打野多了去了，他早就过气了！”
“0/5的阿珂简直辣眼睛，天桓战队只要不换掉这个毒瘤，下个赛季肯定还是拿不到冠军！”
那段时间，时越每次打开微博都是铺天盖地的骂声，那也是他出道以来被骂得最惨的一次。
他并不在意网友们怎么骂，但让他心寒的是，对于那场比赛的失利，俱乐部方面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，队友们也都保持着沉默，这相当于放任粉丝将怒气全部发泄到时越的身上，所有的锅都由时越来背。
然而，比赛输掉的关键原因，队员们其实都很清楚。
当时在禁选英雄阶段，赵教练说出“拿阿珂”这句话后，时越当场就提出了反对意见：“阿珂太脆，前期容易被针对，而且对面战士太多，阿珂切不死人，不如拿赵云强开团。”
教练毫不犹豫：“赵云不行，输出太低了，还是拿阿珂吧。”
时越道：“我想拿赵云，对面的这套阵容拿赵云会好打很多。”
两个人谁都不肯让步，隔音房内的气氛尴尬到了冰点，队友们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其实，反对教练的意见是比赛中的大忌，可时越真的觉得，在中单没控制、边路控制技能也明显不足的情况下，还拿出阿珂这种脆皮无控制的打野，对面又有很多高防御的战士，根本就没法打团战。
但赵教练并没有听进去他的意见，甚至因为他的反驳而生气地皱起了眉头，很干脆地道：“大罗，选阿珂。”
最后一位选将的大罗偷偷看了时越一眼，干笑道：“越哥，你的阿珂不是挺犀利嘛，前期节奏起来之后，就算对面战士多，也能打。”
时越没再说话——比赛的决定权在教练手中，他说再多，最终还是以教练为准。
大罗战战兢兢地选了阿珂，然后交换英雄把阿珂给到时越。
时越迫于无奈，只好用阿珂打这局比赛。
结果也正如他所料，对方在前期就对他疯狂针对，开局直接五人蹲红强杀了他一次，之后又在野区草丛反复包夹他——阿珂这个英雄，顺风就是神，瞪谁秒谁。但逆风局，装备起不来，对面双边路又全是防御高的战士，阿珂根本找不到进场的机会。加上阵容控制不足，前期彻底陷入被动，对面滚雪球迅速将经济拉开到5000，直接中路强开团，打出了好几波团灭。
那场比赛时越打得特别窝火，他完全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，最后也确实是0/5的可悲战绩收场。
网友们开始疯狂怼他，说他是团队毒瘤。
可键盘侠们说的再难听，也比不上俱乐部的做法让他寒心。
比赛结束后俱乐部默不作声，眼睁睁看着黑粉们刷了上万条评论让时越全部背锅，那一刻，时越就有种预感——或许，下个赛季，赵教练会换掉他。毕竟他脾气太直，经常提出反对意见，这种不听话的选手教练肯定不会喜欢。
但时越是真心为战队着想，他真的很想带着天桓战队拿一次冠军，那是师父退役时没有完成的最大心愿……
想到这里，时越轻轻闭了闭眼，有些心累地说：“既然让小陈代替我上场，那我就坐在替补席上，期待天桓战队夺冠吧。”
离开会议室后，时越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。
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，师父的心愿他大概是完不成了。
好在他的状态并没有下滑，自己水平如何，他心里最清楚。
既然赵教练不喜欢他这样有主见的选手，想找一些听话的新人顶替他，那他也不会坐以待毙。
——此数不留人，自有留人处。
***
回到宿舍时，发现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，拿起一看，居然是符音发来的微信。
他跟这个女生似乎不算很熟？为什么她会突然发微信过来？
仔细看微信内容，也不过是几句客套的问候。
时越突然想到，离开家的那天，女生很认真地说：“要是有一天，我自己单排打上王者，可以约你一起水友赛吗？”
不知为何，当时她明亮的眼神和认真的声音，一直印在脑海里。
毕竟是“口出狂言”说要单排打上王者的妹子，时越有些好奇她现在练到什么程度了，顺手回了条微信：“打不打排位？”
符音立刻回复：“不耽误你的时间吗？”
时越道：“没事，闲着。”
他干脆发去一个排位赛的邀请链接，符音点击后进入了游戏房间。
时越的小号“时间静止”那天带两个妹子打完排位，就没再上线过，目前还停留在当时的黄金4段位，但符音的账号已经升到了铂金2，比当时高出十几个小段。
时越有些惊讶：“铂金2？你自己打上去的？”
符音答道：“嗯，这几天跟颜颜双排，我自己也有单排，打算趁着赛季末，冲一下钻石试试。”
时越有些不敢相信——短短几天就从懵懂无知的青铜局菜鸟打到铂金局。青铜-白银-黄金-铂金，连跳四个段位，这家伙进步得也太快了吧？
难道，她真有打游戏的天赋？